“不,”男人说,“我不觉得我爱你。我从来没爱过你。”
“哈里,你在说些什么呀?你神志不清楚了吧。”
“不。我已经没有神志可以不清楚了。”
“别再喝那个啦,”她说,“亲爱的,求你别再喝那个啦。我们得努力,凡是能做的,都试一下。”
“你去努力吧,”他说,“我累啦。”
此刻在他的脑海里,他看见卡拉加奇 [5] 的一个火车站。他背着背包站在月台边,正是辛普伦—奥芬特号列车前灯的光柱划破黑暗的那一刻,他刚撤退下来,正准备离开色雷斯 [6] 。这是他留待将来写进小说里的一幕。还有一段情节:早晨用早餐的时候,他向窗外眺望,望着保加利亚群山上的雪,南森的秘书问老头儿是不是雪,老头儿望着雪说:不,那不是雪。早着呢,还没到下雪的时候。秘书把他的话传给别的姑娘们听:不,你们看,那不是雪。于是她们都说:不是雪,我们弄错了。可明明那就是雪。等到他进行人口交换 [7] 时,他将她们转送到山里去了。她们进山时脚下踩的是雪,最后她们死在了那年冬天。
那一年,在高厄塔尔 [8] 山上,整个圣诞周也是在下雪。那一年他们住在伐木人的小屋里,那口方形大瓷灶占据了半间屋子。那个逃兵跑进来的时候,他们正睡在山毛榉树叶填塞的床垫上,他脚上沾着雪,在出血。他说宪兵紧追过来了。他们给了他一双羊毛袜,缠住宪兵们聊天,直到雪花盖住他的足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