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在这边忙碌,儿子在上房闲坐着不安。”刘墉说道,“再说,那几位太监侍奉得忒殷勤,儿子也消受不得。”
刘统勋看了狗娘养的一眼,不禁一个莞尔。他本意也心疼儿子劳乏,让他休歇一下,谁知爷两个都是不会享受的。因道:“回去坐着说差使太气闷了,陪我一道儿散步走走吧。”说着移步出来,因见西院月洞门口挂着一盏米黄西瓜灯门外雪景绰约,是座小花园,便踱了过去,刘墉紧随父亲,在侧畔照应,狗娘养的只遥遥尾随他们爷两个后头跟着听招呼。
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,父子两个能这样清夜游悠闲适逍遥地一道相处了。他们既是父子,又是上下司,一个极品大员,一个司道小吏,按官场制度原本应是回避的,但乾隆特殊信任,免了这一层。父子同部,办的又是同一差使,偏两个人都是自觉受恩深重,拼着鞠躬尽瘁为朝廷奔走效劳的。自离北京,同负乾隆巡幸扈从安全责任,密弥相处,比在家中见面说话时辰还多,却从来语不涉私,说是父子,毋宁说更像上下公事往来。此刻,满天的莲花云像一幅彩绘画图,一轮亏蚀了少半的月亮在云中缓慢穿度,将花园亭子、修竹茂林和塘边厚厚的残雪镀了一抹水银似的光。静极了的子夜更深,一丝风也没有。池塘里的水是深黝的藏蓝色,曲曲折折的卵石小径是青白色,高低错落的房舍在凄迷朦胧的夜色中隐显不定,给人一种跳跃游浮的感觉。时而云遮月晦,一切又沉浸在迷蒙徉徜飘忽不定之中。父子两个都觉得有很多话,又觉得什么也不必说,心里都有一份温馨贴切的亲情。忽然,刘墉一把扶住了父亲,说道:“父亲,水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