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唱 娜塔丽娅,我们接吻吧
那以后的第三天,与前一天的贱民不同,这次是在帝国饭店的餐厅里,他穿着印有碎点十字图案的纯麻和服,下面是纱罗的和服裙裤,脚上则是白色的短布袜。对,绝不会有错,他就是太宰治我本人。而浅田夫人——其幼时的姓就是萱野——则戴着粗框的劳埃德眼镜,身穿今年流行的奥林匹克蓝礼服。两个人一边就餐,一边不失凉爽地谈笑着。昨天,我使出最后的一招,从萱野那里借来了两百日元,不,准确地说,是二十张十元的纸币。我们相约在资生堂二楼的包房里见面,不等我说完“要借两百日元”,她就接连点了三四次头,一下子把话题岔到了别处。两小时以后,在同一地点,她拿出二十张沾满霉菌、被揉得皱巴巴的肮脏纸币,尽可能装得很轻松随意地交到我手上。“我预支了咱家的薪水呢。”萱野轻轻地笑了一下,说道。这是多么可憎的谎言!为浇灭我眼睛里燃烧的火焰,她竟如此警戒地埋下周密的伏笔,这让我感到不胜悲凉。那天夜里,我在繁华的花都里,不停地穿过霓虹灯的丛林,备感虚无地来回奔跑。不能用。这钱,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用。奴婢的爱。眼前浮现出女佣房间里已被磨去镶边的泛红榻榻米,还仿佛闻到了廉价鬓发油的气味。就好像她是从竹编的行李箱底摸出让人害臊的多功能盒子,把里面皱巴巴的纸币一张张摊平后,摆放在我眼前似的。黎明到来后,我给她打个了电话。“没想到突然进了一大笔钱,这下可以如数奉还给你了……”我用事务性的口吻说道,还加上了一句,“地点就定在帝国饭店。”我想,至少得选在一个华丽壮观的地方来演出分手的大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