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未恋时的对象最自然的是花,不是因为花而起的感慨——十六岁时无所谓感慨——仅是刚说过的自觉解花的情绪,寄托在那清丽无语的上边,你心折它绝韵孤高,你为花动了感情,实说你同花恋爱,也未尝不可——那惊讶狂喜也不减于初恋。还有那凝望,那沉思……
一根蛛丝!记忆也同一根蛛丝,搭在梅花上就由梅花枝上牵引出去,虽未织成密网,这诗意的前后,也就是相隔十几年的情绪的联络。
午后的阳光仍然斜照,庭院阒然,离离疏影,房里窗棂和梅花依然伴和成为图案。两根蛛丝在冬天还可以算为奇迹,你望着它看,真有点像银,也有点像玻璃,偏偏那么斜挂在梅花的枝梢上。
二十五年新年漫记
原载1936年2月2日《大公报·文艺副刊》)
究竟怎么一回事
写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
写诗,或可说是要抓紧一种一时闪动的力量,一面跟着潜意识浮沉,摸索自己内心所萦回、所着重的情感——喜悦、哀思、忧怨、恋情,或深,或浅,或缠绵,或热烈;又一方面顺着直觉,认识、辨味在眼前或记忆里官感所触遇的意象——颜色、形体、声音、动静,或细致,或亲切,或雄伟,或诡异;再一方面又追着理智探讨、剖析、理会这些不同的性质,不同分量,流转不定的情感意象所互相融会、交错策动而发生的感念;然后以语言文字(运用其声音意义)经营,描画,表达这内心意象、情绪,理解在同时间或不同时间里,适应或矛盾的所共起的波澜。